就不知多少人会伺机来声讨;可宗锦不怕,他都已经打算将命赔给乐正了,乐正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吧?
他将愿意死在这儿的两千人分成了十支队,不问生死地分头往外推出十里地,沿途点火,尽量地多烧着一些。但很可惜,只有六队人成了,还有四队恐怕途中便遭了毒手。在这种不熟悉地形的密林之中,他们只要出去,就无异于是送死。能够有六队成事,已经是走运了。
点完火之后,他们便顺着火线边缘迅速折返回原处——在宗锦第一波命令之下,砍出来的秃地。
然而回来的也并没有六成人,两千人,在秃地汇集只有六百。
有的人回来得晚了,就在不远处身陷火海。
悲鸣四起,有人的,有兽的,听得只叫人心底震颤。
宗锦嗅着越渐浓烈的焦味,扬声道:“蹲下,捂着口鼻!别让烟毒死了!!”
周围越来越热,他们像置身火炉中,被烤得不停冒汗。宗锦身上那些被狼爪撕出来的伤被汗浸得刺痛不已,他不停抽着气,在心中默默算计着时间。
再烧得久一点,再烧得久一点。
烧到江意已带着赫连恒逃进岷止城就好。四周围只有火光与浓烟,什么都看不见。他临时安排人砍出来的地方,也只不过是能让火势蔓延得稍微慢些,若持续不断地烧下去,他们就算没直接被烧死,也会被四面八方的烈火给烤熟。
尉迟岚从未想过自己有舍身为他人的一天,宗锦也没想过。
记忆中自己自幼便是人上之人,只有别人忠心护主为他牺牲,没有他舍生取义成全别人。他带着那些为他战死的将士亡灵,也不曾辜负他们,在战场上总是冲在最前列,杀最多的敌。
但那相伴他二十余年的执念,在赫连恒说出“尉迟岚”三个字时,突然变质。
他不适合做天下之主,赫连恒才合适。
而他如今觉得,若是能为赫连恒夺得天下,好像也不赖。
毕竟弟弟会暗杀他,情同手足的家臣会背叛他,世人皆厌憎于他。
唯有赫连恒,一颗真心都暗暗交给了他。
“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,既然如此,那不如……”扎堆蹲着的兵士间,有人哆哆嗦嗦地大声道,“还不如自绝于此,总比烧死得好!”
真的直面死亡的这一刻,再如何坚定的人,也会萌生出退意。
宗锦理解他们,却也看不上他们。
“要死便要死在敌人刀下,小小火事而已,怕什么。”他站起身道,“是我让你们来送死的,要死我也会死在你们前头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往外圈踏出一步。
跃动的火苗离他不过一丈远,只要风向一变,便会烧到他身上。他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在他烤着他后背的伤口。
“若是天要我亡,我便亡于此,”宗锦仰天道,“若是天不舍我亡,那便赠我一场滂沱。”
宗锦话音刚落,一记闪电就在他们不远处劈下来,劈得火中巨树轰然倒塌。紧接着,要下不下的那场雨像是终于再憋不住了,遽然落下。
雨声先是细微,一息不到便沙沙作响,浇在林地的大片的火光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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