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心都受了净化,本就不多的各色杂念都被灼烧清除。
莫尔斯没有制止他的观察,这令安多斯有勇气提出他的问题。
假如沉迷艺术的安多斯不曾被污染,疯癫的灵能者克鲁兹亦是安然无恙,那么到底谁将遭那大难?
他拿起纹章在手中把玩,克鲁兹的预言仍如重石积压于心。
“你确实对艺术很是痴迷,王子。”他说着,以缠绕黑布的指尖拾起纹章,亲自递到安多斯。
“一些微缩的模型。”莫尔斯从桌面上拿起一枚约一指高的小雕塑。
安多斯双手接过模型,仔细地观察。
“他说了很冒犯的话,王子。”莫尔斯冷淡地说,“一些活该被诅咒千遍的话。他的预言否定了我所做的一切。”
即便他很清楚是莫尔斯先质疑了他们主办的仪式,也是莫尔斯要求去见他的疯兄弟的。
“忘了你的固有色吧,王子。想想环境色。给个提示,左半张岩石的阴影是紫色,右半张岩石的阴影是绿色。”
事情终于令他十足地迷惑。
就算创造者尤其擅长半途而废,莫尔斯本身深厚得足以令任何人惊叹惭愧的基本功底,依旧使安多斯感到着迷。
“你要拿去看吗?”
假如佩图拉博在这儿,莫尔斯先生应当很快就能回复心情了:他们共处一地时,往往能通过双向的挖苦及嫌弃来达成自然而然的一片和谐——可是佩图拉博人在城墙之外,正要替洛科斯去打仗,安多斯知晓自己是拉不着这名救星。
他将纹章交还,好奇地询问:“刚才的感觉……是一份礼物吗?”
本着最后再尝试一次的心态,安多斯将目光投向一件他先前没见过的新作品。
那看起来像个半成品的纹章,以铁为材料的锯齿形的城墙围成有缺口的圆形,中间又镶嵌着金的齿轮、钢的铁锤与翠宝石的山峦。
“还没有,我总觉得那幅画的海浪与岩石交接地我处理不干净……”
是的,他不必被怒火吞噬。
“我们谈谈别的吧,莫尔斯先生。”
莫尔斯与王子又闲谈了几句,便送他离开。
他握着纤细的小模型,心里已急着回去完成他苦恼良久的习作,然而看着莫尔斯的心情算不上好转了多少,又实在是无法离开。
安多斯仍然不能定下心来。他的共情能力告诉他莫尔斯心中仍有重重炽烈的怒意,而他高尚的道德感不允许他就此离去。
“你是正确的,安多斯。”他从自己的言语深处品味到一丝未消解的怒火,“没有任何事将要发生。”
莫尔斯再次呼出一口气,维持着他虚浮在表层的理性。
莫尔斯耐人寻味的神情令他有些发寒。
最值得一提的是,作品上似乎存在着某种玄妙的特性,他说不清那是什么,只觉得纹章上仿佛覆着令人着迷的神圣力量,虽冰冷,却洁净。
“既然是他癔症里的胡言乱语,就更不必在意了。”安多斯王子友善地劝说着。
“我不认为他所预言的内容有任何发生的可能性,王子;其中任何一条对未来的擅自揣测,都是对我之工艺明确的侮辱。”
莫尔斯颔首,他的注目终于令人感受到平日里的温度:“你就当它是吧,王子。”
王子笑起来,真诚地问:“可以允许我试试将它的上色环节完成吗?”
如果那便是未来,那么他在这一历程中是死了吗!
放任他的学徒被带走、被击败、被堕落,他就无所作为吗?
又或者在那个历史的截面里,他在第一次身死后就不曾被复活——那倒是好了!
安多斯不明所以地照做。
“碰碰他,王子。”
安多斯眼睛一亮,为艺术上的全新启发感到十足的快乐:“我回去就尝试,谢谢你。”
雕塑上面的颜色才涂抹了一半,就被创造者按他毫无耐心的惯例丢在了旁边,以至于模型上仅仅是各个区域的主色调做出区分,无论是光影还是材质效果都尚未处理。
莫尔斯撑着下巴,将纹章反扣于桌面。
真正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在于,他已经从各处嗅闻到太多令人恼火的肮脏祸祟。
预言的本质是浩瀚汪洋向现实的侵蚀,这才是所有信息中最为重要的一条。
恶念的帷幕已悄然掀开,他必须找到那该死的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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